构思,是人们孕育作品时进行的思维活动。花儿作为民间口。头的歌唱艺术,在立意构思唱词时,继承、运用了兴、比、赋的艺术手法,创编出了许多形象感人的作品。郗慧民先生对这一问题作过相当深入地考察,并从理论与实际的紧密联系中得出了符合客观的结论①。渗考郗先生的论文,对我们认识花儿的构思形式是多有助益的。
(一)兴式构思
兴,是兴起或开头的意思,就象宋朝的朱熹所解释的:“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即从所见、所闻、所接触到的事物中,引起联想,类推渲染等,以表现某种感情和愿望,收到由此及彼、触景生情的艺术效果。花儿是上、下段两部分组成的,上段起兴,下段言情。从兴式构思唱词上、下段的相互关系来看,我们可分为借韵叶律式、间接衬托式和触景生情式。
1、借韵叶律式。上、下段只要押韵或押相近的韵即可,表达的情感与起兴的唱词没有联系。如:
[156] 猫娃(呀)老鼠(啦)打一(的)仗,
狙狸猫告阴(呀)状哩;
尕妹是凉水(者)喝不(的)上,
渴死者泉沿(呀)上哩。
上段的“猫娃”、“老鼠”、“狙狸猫”(即貉)“打仗”“告状”的事与下段的“尕妹是凉水”阿“喝不上”的主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演唱者是“借”了上段的韵,以“叶”下段的“律”的。上段、下段内容分散,“话连意不连”,使主题的淡化,属较原始、简单的构思方式。
这种唱词中既注意韵脚的统一,又强调上、下段对称的唱词很多,如大家熟悉的: ’
[157] 青铜的烟瓶(啦)吃烟呀哩,
水灌者凉凉(呀)的了;
维下个尕妹者活人呀哩,
心想者长长的了。
还有:
[158] 大红的绸子(啦)绷伞呀哩,
风刮是转三(呀)转哩;
睡给者炕上是想你呀哩
枕头(哈)拌三(呀)拌哩。
通韵、实虚韵与多字韵混合出现,加强了形式上的相似,缩短了内容上的距离,可说是借韵叶律式中较好的唱词。
2、联想映衬式。用上、下段唱词在某一点上有相似、相近或者相关的特征进行构思,使兴起的唱词对表达的主旨具有程度不同的映衬作用和间接的联系。如;
[159] 清清的河里头水浪们绕,
青杨柳做下的磨槽;
时时(呀)刻刻的眼前头鐾,
我你(哈)阿门者忘掉。
歌者从磨轮飞转溅起的旋绕不停的水浪,自然地联想到时刻萦绕在自己眼前头的情人形象,如果他是面对“水浪”沉思的话,他见到当然不是“水浪”,而是旋绕连续的情人了。“水浪的绕”和情人的“绕”的相似性,把四句唱词较好地衔接起来了。
运用色彩的变化,造成视觉上的美感或联想,是这类构思的
手法之一。如:
[160] 枣红(嘛)公鸡的红冠(呀)子,
墙头上叫明(呀)者哩;
尕妹妹穿的是蓝衫(喳)亍,
门前头耀人(呀)
用枣红公鸡叫明时冠子的鲜红惹人和声音的清脆明亮起兴,以映衬“尕妹妹,,窈窕模样的光彩耀人。“红冠子”和“蓝衫子”的色彩对比,“ml明’’与“耀人”的视、听觉交错,使上段与下段结合起来,获得了“立体”的艺术效果。
折腰式唱词中也有这样的构思:
[161] 捻了个毛线者穿了食针,
没小(呀)心,
针跌者箱子里下了;
维了个阿哥者变了个心, 气坏了人,
心跌者腔子里下了。
“线穿针,,与“维朋友’’是不相关的两件事,但在“跌”字上两者相同,一个“跌”字前后重复,更突出了后一“跌”字份量。整个唱词较严格的对称和多字、整句的押韵,则使上下段呼应生辉,浑为一体。
优秀的歌手常将历史故事合理剪裁,古为今用:
[162] 曹操的兵马是十八的万,
张翼德一声(嘛)喊乱;
尕妹的心儿(哈)我搅(呀)乱,
有我是有你的望然。
用张飞“喊乱”敌军与“我搅乱”妹心的相同事情上挂下连,曲折地映衬出了“我搅乱”的程度。上、段珠连壁合,借“古”说“今”,使主题得到加强突出。类似的唱词是较多的,关键在于歌者理解历史故事的深度及构思时的有机联想。
联想映衬构思较借韵叶律的唱词一,在艺术形象的塑造上趋于集中、深化,是兴式唱词中较为成熟的构思形式。
3、触景生情式。这是上、下段之间的联系更为密切的构思活动。歌者接触到的客观事像直接产生感情的波澜。如:
[163] 脚户哥口么骡者过来(呀)了,
铃铛们铛啷啷响了;
阿哥们出门者见不上面,
清眼泪叭啦啦淌了。
眼睛里见到的“脚户哥”,耳朵里听到的“铃铛”声,立即触发了歌者最敏感的心弦。使对随着“铃铛”声出门的阿哥的思念之情,象决堤的长河“叭啦啦”的流淌了。上段的“过来了”与下段的“见不上面”互为因果,揪心的“铃铛”声催下了“清眼泪”,四句唱词上下配合,水乳交融。还如: ’
[164] 黄河(嘛)沿上的孤独(呀)雁,
石头上蹲的了两天;
人家们成双者我打(呀)单,
阳世上活下的可怜。
歌者从失群大雁的孤独悲凉之状,看到了自己打单的“可怜”。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整首唱词以情景的紧密结合受到人们的赞誉。上面两首可说是触景生情的,这类唱词中还有一些触物生情的。如:
[165] 白毡(嘛)压了个红毡(呀)了,
尕箱子里,
压下了星宿的毯了; 、
阿哥们出门者不来(呀)了,
大庄子里,
尕妹的精神们短了。
“尕妹”凝神地看着“毡”“毯”的叠摞“箱压”,轻松平淡的只说“阿哥们不来”、“尕妹的精神们短了”,通篇没有一点思念语言,但她的内心深处翻卷的不正是铺盖着“毡”“毯”的幸福情景和相思的浪花吗?言外有意,景外有情。
触景生情式的唱词,是兴式构思中情景交融、上、下段密切配合的形式,比联想映衬式唱词更直接、更显明地反映着主题,可说是兴式唱词.中艺术性较高的构思。
(二)比式构思
比,是比喻的意思,也就是平常说的“打比方”,按朱熹的话说:“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即用另外一个事物来说明要说明的事物,这两个事物之间应有相似或相同之处,以便使人理解,产生联想,加深影响。运用比喻进行构思,是花儿唱词的重要特色,从比喻的不同角度,可分为类比式、连比式和对比式等形式。
1、类比式。用两个事物之间相类似的方面比喻起头,使上、下段有机结合.共同塑造主题形象。如:
[166] 清茶(哈)熬成个牛血(呀)了,
茶叶(哈)滚成个纸了;
浑身的白肉(哈)想干的了,
只剩下一口的气了。
上段“清茶熬成牛血”的过度举动与下段“浑身的白肉想干”的极度行为形成类比;“茶叶滚成个纸”是用进一步比喻加强了首句的比喻。尾句“只剩下一口的气了”深化了主题的程度。比喻与抒情结合紧密,生动、形象地表现了歌者的相思之苦。这种形式的唱词勾勒个人的失意落魄,更有独到之处。
[167] 尕鸡娃瘦了是毛长(呀)了,
变成个四不(呀)象了;
衣裳们破了者人穷的了,
尕妹妹看不(呀)上了。
比喻地巧妙运用,准确地反映出了歌者的艰难处境,使人们对“失意者”产生非常深刻的印象。对爱情上三心二意者,常用类比式唱词进行刻划:
[168] 天上的云彩们跑马呀哩,
太子山拉雾是下哩;
以我的心思是还好呀哩;
看你的做样是罢哩。
“做样”指行为,含贬意。由于情侣的不友好行为,爱情即将破裂作罢,这与上段的“云彩们跑马”“太子山拉雾”的天气变化相一致。以动态的景物比喻恶化的爱情,使情景交融在“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动荡画面中。
用上段的比喻引出下段的主旨,其构思本身就是情景联贯的,也决定了整体结构的对称性,这是类比式花儿的主要特点。
2、连比式。连续的运用比喻,使表达的思想情感更显明感人。常见的是上、下段双层比喻:如:
[169] 高高(嘛)山上的尕松(呀)树,
风刮者站不(呀)住了;
这一个阿哥是花瞢(的)烫,
命苦者抓不(的)住了。
[170] 干柴(啦)湿柴的架一盆火,
火离了干柴是不着;
尕妹是肝花者阿哥是心,
心离开肝花是不活。
两首花儿的上段与下段构成了段落之间的比喻,第三句“阿哥是花瞢莫”、“尕妹是肝花阿哥是心’’的比喻,不但使唱词顿然生辉,更使段落之间的比喻关系锦上添花,把需要表达的情感淋漓尽致地抒发出来了。特别是后面一首下段的比喻,构思奇绝,立意深沉,令人回味无穷。
上段采用连比,下段是上段意思直接延伸的唱词最富感染力;
[171] 尕妹是牡丹者石崖上长,
阿哥是虚空的凤凰; , 。
千戏(吧)万戏的戏不的上·
碰死在牡丹的树上。
上段是“尕妹…邛可哥’’的连续比喻,下段是比喻物“凤凰”“牡丹”的戏剧性情节。人物比喻的精当完美,让人们保持着“凤凰戏牡丹,,的传统思维,但“干戏吧万戏的戏不上”唱词的突然逆转,事出意外,惊心动魄地使人们调正思维,面对悲伤结局进行新的想象。构思的连贯,连比的运用,使上下段唱词一气呵成。表现地主阶级剥削贫苦农民生活的花儿也有类似的联比:
[172] 东家们好比是白眼睛狼,
穷人(哈)当成了绵羊;
剥皮(吧)咂血的挖肚(呀)肠,
穷阿哥活下的孽障。
把旧社会中残酷的阶级压迫和剥削,用形象贴切的比喻描绘出来了。
运用多次的比喻以表达丰富的感情,也是连比式唱词的长足之处:
[173] 尕妹是冰糖者阿哥是茶,
茶离了冰糖是不成;
尕妹是河水者阿哥是鱼,
鱼离了河水是不成。
单句连比,双句又比,句句有比,层层递进,使“尕妹”与“阿哥”爱情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前面见到的唱词[19],对“尕妹”面部形象的比喻,可说是连比的上乘作品。
连比式唱词想象丰富,推波助澜地突出了主题,是花儿最富表现力的构思手法。
3、对比式。这是用上、下段比喻的正、反对比表达情感的
如:
[174] 尕妹妹好比是清泉的水,
越活是越清(呀)亮了;
阿哥们好比是路边的草,
越活是越孽(呀)障了。
“清泉的水”与“路边的草”形成了“清亮”与“孽障”的明显对比,歌者的意思没有直说出来,从“阿哥”“尕妹”地位的悬殊上,听者将会明白歌者的用心。
用历史故事作比喻对比,是这类唱词的拿手之法:
[175] 俞伯牙弹琴者钟子期听,
知音的人,
活似象同胞的弟兄;
话没有箭头者螫烂了心,
尕脸(哈)变,
我你(啦)成了个仇人。
历史上“知音的人”的“活似象同胞的弟兄”的情景,既是对古人的赞美,也是用来比喻与“朋友”曾经有过的深厚情意的。下段用“话没有箭头”却象箭头一样“螫烂了心”的形象比喻,暗示出亲密关系的突变、交恶,把人们引到“好似象同胞的弟兄”与“我你啦成了个仇人”的两个极端的对比之中。借用典古一箭双雕,短短几句词,把前后的巨变描述得一清二楚。这里比喻是重要的,对比手法产生的效应也是不能低估的。
产生在建国初期的花儿也多用对比:
[176] 单干户走的是独木的桥,
随风者摇,
越走是越困(呀)难了;
社员们走的是阳关的道,
往前(呀)走,
越走是越宽(呀)展了。
生动、有力地展现出了当时的两种农民形象及其发展前景。可说是新花儿中的成功之作。
用上、下段比喻反向构思,相反的程度越大,比喻的效果愈佳,这是对比式唱词的独到之处。
(三)赋式构思
直接用来写景、叙事、抒情的构思手法叫“赋”,就象朱熹说的:“赋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这与先比兴、后抒情的兴、比式构思不同了,赋具有概括力强、形象集中的优点,能表现一些较复杂和细致的感情和事物。具体有写景抒情式,直抒胸意式和叙述事物式等区别。
1、写景抒情式。先交待时间、地点及环景氛围等景象,再抒发情怀。如:
[177] 青枝(吧)绿叶的唐汪(了)川,
紧连的照壁(嘛)宝山;
阿哥(哈)送给者洮河(呀)沿,
活拔了尕妹的心肝。
上段用“青枝绿叶”点明了季节,“唐汪川”与。“照壁宝山”是具体地点。下段述说出送别“阿哥”的事情,尾句“活拔了尕妹的心肝”好似洮河扬波,把“尕妹”难以离别的悲伤心情和盘托出,其情景是感人至深的。出门人们借景言情的花儿别有风味:
[178] 西宁(吧)丹格尔古鄯的驿,
巴州的街道里过了;
眼睛里见了者没搭上话,
心就象黄蜡者泪了。
“丹格尔”、
“古鄯”、“巴州”是地名,在青海省。
[179] 大马们走过了太子的山, .
尕马儿翻过了雪山;
吃肉(嘛)喝酒的心不(呀)展,
见我的尕妹是舒坦。
两首唱词的上段反映着出门人跋涉的路线,下段抒发着“眼睛里见了者没搭上话”的致命打击和“吃肉(嘛)喝酒的心不展”的深沉相思。道路的漫长和翻山越岭的艰辛‘,有力地渲染着表达出的情感,达到了情景的高度统一。赞美“意中人”的唱词常用此法:
[180] 葱白的袜子(嘛)豆绿的鞋,
红丝线扣下的腰带;
身子们不大的脸又(呀)白,
你就是庄里的盖盖。
[181] 扎花的裤腿(嘛)绣花的袄,
腰系了红绫的带了;
尕嘴儿一抿是水呵呵笑,
越看是越喜(呀)爱了。
民谚云:“好马全凭鞍仗,好女全凭衣裳”,“尕妹”穿戴的合适得体和色彩的不同对比,烘云托月地突出了“尕妹”形象的静态美和动态美。衣着地描写与主旨地抒发是相映成趣的。
2、直抒胸臆式。直接了当,不加修饰地表抒强烈的思想情绪,具有一气呵成的特点。如:
[182] 尕妹的目‘样(哈)白纸上画,
阿哥的房子里挂下;
出来(嘛)进去的看不的罢,
阿哥的乏气们散下。
真挚的爱情产生的巨大的精神力量,在这首花儿中得到了较好的体现。动作的连续演进趋势和情绪的上下贯穿强调,使歌者对“尕妹”的爱恋情感得到了生动地抒发。
这类唱词尤以表现爱情的坚定不移受到人们的好评;
[183] 刀枪的矛予(哈)没害(呀)怕,
没犯个法,
衙门的大堂上站下;
尕妹是宫灯(者)阿哥是蜡,
大梁上挂,
红灯里把蜡(哈)照下。
[184] 上天的梯子(哈)你搭(耶)上,
天上的星宿(哈)摘上;
尕妹的真心(哈)端拿(呀)上,
我我的身子(哈)舍上。
为了争取真正的爱情,不怕进“衙门”,不怕献出生命,满腔的激情好似火山爆发,、惊涛拍岸,其产生的感染力是相当巨大的。如果说写景抒情式是以情景的交融引人入胜的话,真抒胸臆的唱词则用感情的波浪扣人心弦。
3、叙述事物式。以叙述某一件“事”或者“物”为特点,有单首独篇的唱词,也有长篇的内容(象前面已见到的《五更情》、《尕豆过兰州》等。这里我们讨论短小的唱词,如反映狩猎生活的:
[185] 脊背里背的是梅花的枪,
靠崖者打香(呀)子哩;
打下的香子(嘛)没麝(呀)香,
后悔者砸腔(呀)子哩。
打香獐,为的是割取麝香(名贵中药),但他打下了
没有香囊的母香獐,除了食肉再别无大用。猎者“后悔”“砸腔”,一幅得不偿失的画面出现在人们眼前。被称为“万顷塬”的临夏县大北塬,在解放前由于干旱缺水,食用的水是从大夏河驮运上去的。驮水经过的山坡路非常难走,有
首花儿这样唱着: 一
[186] 一对的驮桶(哈)尕驴上架,
唱曲者宽心(呀)者哩;
上下的山坡里缰绳(哈)抓,
时时的担惊(嘛)者哩。
这对我们认识以往的生活,是有一定用处的。一些历史上迁徙的事,也用花儿祖祖辈辈的流传着:
[187] 家住在南京的柳树(呀)巷,
充发到河州的地方;
四家嘴长下的林棵们旺,
妒修下的水磨是一双。
这是在临夏市南龙乡的群众中发现的,唱词中表现的内容,传说是从南京冈《来河州时的情景。这与有关的历史记载是吻合的,明代洪武年间开始,通过军屯、罪戊等形式,把江苏南京一带的汉民大量迁移至西北。通过这首花儿。我们可更好地了锛过去。
(四)兼容式构思
劳动人民对美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兴、比、赋三种手法的单一构思势必影响艺术翅膀的自由驰骋,兴中有比、赋中有比或兴、比、赋互融共存的唱词随之产生,兼收并蓄,更富有表现力。
l、兴中有比式。是起兴的同时兼有比喻。如:
[188] 青石头青来(嘛)蓝石头蓝,
白石头跟里的牡丹;
生下的俊来(嘛)长下的端,
尕妹是天仙女下凡。
上段用“青、蓝、白”色的石山起兴,突出了骄艳硕大的“牡丹”,第三句语意双关地深入刻划,到尾句是才点明“牡丹”的比喻者,并作了进一步的比喻,“尕妹”不仅象美丽的“牡丹”,而且更象飘然而来的“天仙女”。起兴自然优美,设喻含蓄递增,把人们引入春光明媚的浪漫世界中,歌者的仰慕之情得到了酣畅淋漓地抒发。
表现相思远念的花儿佳作甚多。如;
[189] 凤凰(嘛)展翅者三千(呀)里,
雁落者西口的外了;
端起个饭碗(者)想起了你,
血痴们嘴皮上坐了。
以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凤凰和南来北往的大雁起兴,借喻远行的情人。从借喻物“展翅三千里”的高大、娇健形象中,浸透着歌者对出门人的真诚爱情。下面每天“端起饭碗者想起你”的典型情节中突现的层裂叠缝的嘴皮“血痂”,以点带面,想象奇妙,入木三分地表现出了歌者的思念之苦。
滔滔的黄河水使花儿根深叶茂。流彩溢蚤,花吃电赞美着黄河的博大:
[190] 远看(嘛)黄河是一条(哮)线,
近看(嘛)黄河是海边;
远看(嘛)尕妹是藏金(呀)莲,
近看(嘛)尕妹是牡丹。
用黄河起兴,句句有比喻,把黄河从天而降,一泻千里的壮观雄姿和盘托出,可与李白的名句“黄河如丝天际来,盘涡谷转秦地雷”媲美。在此背景上,远望“尕妹”象高山上盛开的“藏金莲”(草本植物,花红蕊黄),色彩鲜艳,具有“万绿丛中一
点红”的意境。视觉的由远及近,由小到大,集中到最引人注目的脸容上,“尕妹”则象美丽无比的“牡丹”。远近相对,虚实相较,既有整体的画面美,又有局部的特写境头。难怪广为传唱、受入青睐。
2、赋中有比式。是用赋式构思的同时,兼用比喻手法。如表现国民党时期抓兵的花儿:
[191] 狼心(嘛)狗肺的韩起(呀)功,
河州城拔了个新兵;
娘老子心疼者满地上滚,
四乡里起了个哭声。
韩起功为马步芳派到临夏抓兵的爪牙。一开头就用“狼心狗肺”比喻韩起功,一针见血,直陈其恶,接着把国民党强抓新兵充当炮灰,使城乡各族人民妻离子散、十室九空、哭声遍野、怨声沸腾的历史“景头”概括地叙述了出来,令人发指,催人泪下。其艺术魅力与杜甫的著名诗篇《三吏》、《三别》有着同工异曲之妙。
这种构思的唱词时有佳作出现:
[192] 尕香子吃草者转滑(呀)崖,
脚踩者石崖们泪了;
为了些青草者跌下(呀)来,
不费的心思(哈)费了。
唱词直述了“尕香子”摔下石崖的不幸之事,这对歌者来说是关紧要的,歌者之所以这样唱出,则是用来比喻自己爱情的艰难曲折。郗慧民先生曾给予相当贴切的评论:“写得很朴素,但形象含蓄,意味深长”。
3、兴、比、赋互融式。用兴、比和赋共同构思,塑造的艺术象更为动人。流传中外的《河州.大令》唱词可说是魁首之作:
[193] 上去个高山(者)望平(啊)川,
平川里有一朵牡丹;
看去是容易(嘛)摘去是难,
摘不到手里是枉然。
兴中有赋,赋中有比,以“牡丹”暗喻“意中人”。从攀登高山远望牡丹,说明望花心切,但易看摘,则只能望花兴叹了。起兴自然,赋比巧妙,寓意深远。深刻地表现出了旧社会里,黑暗的反动统治和封建礼教对青年男女的束缚和迫害,婉转地表达出了对美好爱情的向往、追求。这也可说是已往劳动人民爱情生活的缩影,使人遐思,经久传唱不衰。
兼容式的构思是大量存在的,我们的探讨是以唱词所表现出的主要特点为依据的。从上面的分析来看,兼容式构思当是花儿发展的必然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