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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夏文苑 · 特辑

2021-12-20 来源:民族日报·中国临夏网  记者:  浏览量:3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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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真味

◇法蒂玛·白羽

飞机在厦门落地已是午后。时值隆冬,美丽的海滨城市到处绿树葱茏,鲜花盛开,就连迎面的风都带着一股清新飒爽的蓬勃之气。花园围绕着城市,大海又拥着花园,一路美景任我们西北人目不暇接。

从高崎机场乘大巴一路辗转,找到网上预订的宾馆卸下行囊时日影西斜,六岁的小女儿嘟着嘴说,好饿,想吃一碗面!

轻如薄绮的黄昏的流光里,街巷间飘出食物的香气,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但都饱含着人间烟火真实朴素的暖意。穿街走巷,越往深,愈热烈。品种丰富的各式海鲜,灶头雾气氤氲的小吃拍档,摊主热情的叫卖,南来北往的食客,随着夜色潜入,一浪压过一浪,不知什么时候,藏在浓荫里的街灯全都亮了。

按手机导航搜索,在思明南路,那熟悉的味道,凌驾在所有味道之上,由远及近地滚滚而来,熟稔得像母亲的呼唤,无需细细辨认,无需侧耳聆听,它就在你的心里,在感觉里,在整个的呼吸里。那一刻,让人毫无防备,直击胸膛。眼眶一热,我们便迎门而入。

不大不小的店铺,不新不旧的门脸,方方正正一块招牌上六个醒目的黄色大字“清真牛肉拉面”。店铺夹在一家热闹的超市和一间琳琅满目的水果店中间,像一个衣着朴素干净的人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本份。门店前置一张小案,一只电烤盘,一位年轻俏丽的媳妇动作麻利地烙韭菜盒子。她眼明手快,低着头独自边擀边捏,软乎乎的烫面皮在她手中分外听话,只见那手指轻巧地捏过去,一行细密精巧的面褶子就锁住了边,“哧溜”一下滑进烤盘里,翻几下就熟了,金灿灿香喷喷还滋滋冒着热气。“来两个馅饼!”还来不及放到玻璃罩下的餐盘里,早就有人迫不及待地买走了。

正是饭点,店里客满,我们就站在门口等。吧台前忙碌的大叔一抬头瞧见了我们,他眼睛一亮,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迎上来。一句熟悉而简单的问候,并搬来两张小凳子,让孩子们坐着等。大叔身材魁梧,国字脸,络腮胡,一看就是西北人。然而,白净透亮的肤色透露了他离乡多年的信息,粗粝的高原红在他脸上褪去已久了。看他的年纪也就六十岁左右,眉目间有种难以言传的谦善祥和,像在黄昏后照见的一片阳光。

当食客散去一波,店里的一位阿姨赶紧挥手招呼我们落座,生怕座位被人占了去,她就一直站在那张收拾干净的餐桌旁,看我们坐下了,才放心地微微一笑,眼角堆起几缕游丝,更显的面容端庄慈祥。同大叔一样,阿姨也不多言语,但那同样内敛温和的眼神,教人喜悦,让人安心。

牛肉面上桌了,浓郁的牛肉汤汁交织着草果的香,花椒的麻,老姜的辣,胡椒的辛,再添一勺油泼辣子,一撮蒜苗芫荽,涌入鼻息的却是故里风物的万千滋味!

埋头吃面的时候,余光中发现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看。一抬头,他就藏起来了,拧着身子藏进吧台里,留一对胖嘟嘟的小脚丫在外面,淘气的孩子!我又低头吃面,他又悄悄从吧台边露出头来,乌黑的童花头,白亮宽阔的脑门,一双星子般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着,打量着,好像我们四个人是天外来客。我逗他,朝他招招手,小家伙竟从吧台里走出来了,挥动着一只攥的紧紧的小拳头,回头又不放心似的朝坐在吧台里收银的爷爷——那位大叔看了看,只见大叔点头默许。小家伙才放心地走过来,三四岁的模样,走起路来像一只胖乎乎的小鸭子,特别可爱。他来到我们跟前,看看我又看看先生和孩子们,大大的眼睛在细细辨认,好像在说,这些像我家的亲戚的人,怎么细看却又都不像啊?

“阿里——别打扰客人!”门口烙饼的是他的母亲,她回头唤孩子,声音娇娇的,却是闽南口音。男孩急忙将攥紧的小拳头放在女儿手里,忽然就跑开了,女儿摊开手掌一看,竟是一颗糖。

这是一家“拉面经济”链上的家庭式餐馆,父母掌柜,儿子掌勺,规模不大,却很稳定,不知道南下多久了。后厨里忙着拉面的两个年轻人肤色气质俨然已似南方人般温润,光看那带着几分书卷气的清俊模样,西北血脉里的粗粝已然无存。再说那小孩儿,几天来总喜欢跑到我们的餐桌前玩,满口奶声奶气的闽南语。据说,自1984年一个名叫韩录的化隆人在拉萨街头开了第一家“兰州牛肉面”到今天,12万化隆人组成的拉面大军在全国270个大中小城市全面开花,三十几年来,一碗拉面让十多万化隆人甩掉了贫困帽子,创造了“拉面经济”的奇迹。很多南下的“拉面二代”“拉面三代”都已在像北京、上海、广州、杭州、厦门这样的一二线城市买房定居了。看这拉面馆的一家人,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

除了拉面,店里还买炒拉条、牛肉萝卜馅饺子、炒米饭,都是朴素家常的西北风味,不抢眼,不惊艳,却吃不腻。店里的阿姨看见我们总是微笑着,那微笑好像她天生的一种表情,淡淡的,很难捕捉。但你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那眼里全是欢喜,全是他乡遇故知的欢喜。然而,她又并不过分热情,也没有只言片语的攀谈。远远地,只用眼神交流着,四目相对,只有会心一笑,回头端来一杯茶水给你,又去忙了。大叔也是,每日只报以简单的问候,再不多说一句。几米远的玻璃窗后,便是灶间,两位年轻的师傅在忙碌的间隙也会送上目光,朝我们微微一笑,算是问候。这店里的食物和人,有着同样的规矩和温度,只是那小顽童天真未凿,每每看到我们就追过来,哇哩哇啦丢下几句含混不清的闽南语就跑开了。

在厦门逗留了几日,我们去了泉州。这里的新疆菜颇油腻,而孩子们又贪食水果,吃了几顿后都有些消化不良,提不起食欲,再到饭点时,儿子不无感慨地说:“好想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啊!”

我想起童年时听爷爷说过他有一位四川同事,在藏区工作了一辈子,若是两顿吃不到大米饭,就会双手叉腰,仰天长啸“三天不吃米饭,老子腰杆子疼哟!”那一句,至今能让人勾起一种“美味难再期,回首故乡远”的惆怅。我也曾在南下广州的火车上与两位西北拉面人偶遇,他俩带了一大堆骇人的行李,像两个负荷的士兵,前胸后背交叉斜挎着两只圆滚滚的提包,其中一只因为塞得太满,拉链崩溃,用细麻绳绑着。两只鼓鼓囊囊的面粉袋,一只二十斤重的白塑料桶灌得满满的,臃肿的大号帆布拉杆箱怕被绷开,也用细麻绳拦腰捆扎着。他俩上了火车就大包小包使劲往卧铺小床底下塞,我好奇地问“咋这么多东西?都是什么啊?”他们说,那一袋子是家乡的洋芋,那袋是家乡的粉条,还有两袋新鲜羊肉。“那这大塑料桶呢?”我指着塞在两张卧铺中挡着道的大塑料桶问。“哦,这个啊,这个是家里做的浆水,酸菜。娃娃们在珠海开拉面馆,年对年的回不了家,珠海天气大(热),想浆水面想得泪汪汪,自个儿做的不香,说哪里的水能比得上家里那碗水做出来的浆水呢!”千里迢迢去送的原来是碗浆水!直教人心中一颤。

返回厦门那天晚上,到高铁站已经十点多了,天格外阴沉,出了门才发现天空飘转着雨丝,气温也降了。没有带伞,抱着一点侥幸,乘地铁到思明南路。寒雨之夜,行人格外的少,风呼呼摇着树,树叶湿漉漉地翻卷着哗哗作响,空荡荡的街上,一家人零碎的足音像琴弦上久久不肯散去的冷清凄切的尾音。先生背着小女儿,女儿手里抱着一个从路边买的烤番薯,我手里也捧着一个,热乎乎的像抱着一只小手炉。伸长脖子瞅瞅前方,只见那水果店黑布隆冬的,早就打烊了。再往前走走,啊,看见了!迷蒙的雨雾里竟透出一地暖暖的灯光,罩在湿漉漉的黄色方格地砖上,我们的心“哗”的一下子就热了,眼前也亮了。

拉面馆里的灯还亮着!只是挂着水汽的塑料门帘垂下来了,像一双热泪盈眶的眼睛。不见那俏丽的厦门媳妇,门口的烤盘里烤着的不是韭菜盒子,而是一盘洋芋,不用多看,单是那无比熟悉的醇厚的焦香,就知道那是大西北的黄土地里长出来的洋芋!带着故土芬芳的洋芋!

店里没有一位客人,掌柜一家正围坐在一张餐桌前吃晚饭。多么尴尬,我们进退两难。阿姨一见到我们竟怔住了,举着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定定看着,一时失语。掌柜大叔反应快,马上大声招呼我们“乡亲!快进来哟!外面凉。”旋即一家人放下饭碗开始忙碌起来,阿姨端来了热茶,大叔盛了一盘焦香的烤洋芋端过来,两位年轻人去后厨忙了。大叔问我们“这么晚了,是不是从泉州过来的?”我们说“是。”阿姨热情地说“正巧,我们楸面片子呢,一起吃!”不一会儿,就从后厨端来四大碗牛肉粉条烩面片,那热气腾腾的面片濡湿了我们的眼睛,我们半天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这哪里是进饭馆?这分明就像坐到了自家的炕上了!

“还以为再见不到你们了!”阿姨说,说那语气里竟有些依依之情。“乡亲是打甘肃来的?还是我们青海来的?”我告诉阿姨,我们从甘肃来,我猜他们应该是青海化隆人。阿姨点点头。我说“化隆人攒劲!全国各地一个个拉面馆都开得红红火火,有情有味!前堂后厨都似你家这般干净亮堂,见了西北乡亲就像见了家里人,从不慢待。在上海,在广州,扬州,南京,有吃一碗面送小菜的,有送鸡蛋的,甚至送牛肉的,曾经在杭州,那位老板还送我们烫面油饼,这不,今晚又吃上你家的烩面片了!”阿姨听我这么一说,有些腼腆的笑了“都是应该的么。”她说“前几天太忙了,顾不过来,这两天看不见你们,心里又念叨着。你不知道啊,刚刚出来那会,我在这街头远远地看见个西北乡亲,那眼泪就刷拉拉下来了……从家里出来那年,我才二十几岁,大儿子两岁。这一晃三十几年过去了,小孙子都快五岁了!”

阿姨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我跟前,换了个人似的,话突然多了起来。膝盖碰着膝盖,心头的生分隔膜和陌生拘谨都荡然无存了,阿姨打开心扉说起了他们的创业故事。几乎和所有拉面人一样的开始,因为穷,为了日子过着有个盼头,有个希望,他们怀揣着一点七拼八凑来的本钱,背负一身破釜沉舟的勇气,跟着一位领路人走出了沟壑纵深的土地和黄土高原的烈风,一路南下。起先落脚在广州,因为那位领路的亲戚在广州开了几年拉面馆,生意不错。他们在亲戚的指点下,在一所大学附近租下一个三十平米的小铺面,因为周围有很多写字楼,刚开始生意还不错,虽然每天起早贪黑和几十斤面很辛苦,但两口子手头上很快就攒了点钱,这就让人有了精神,有了盼头。可好景不长,周围陆续开了几家快餐,火锅,很快就稀释了顾客群。眼看生意越来越淡,两口子一咬牙,把店转让了出去。那是1992年,当时听说,化隆乡亲马贵富在厦门把拉面馆开的风生水起,两人反复考虑,最后决定去厦门。

“也算是抓住了时代的机遇和国家政策的好处,那几年拉面馆生意都不错,开的好的甚至几年就爆发了。我们在厦门最初几年里除去开销一年也能攒几万块钱,当时有同行建议他们把店开到火车站附近人流量大的区域去,那样几年就赚足了,可是阿姨说,她就是舍不下这门面,为什么呀?就为这地点能常常看到西北乡亲,而自己的拉面馆又能为他们提供便利。就这么着,在这块地,一开就几十年。”

他俩在厦门站稳了脚,就把孩子也接来了。大儿子在厦门读书,但念到高中就不想念了,我们就问他“不念书,就要老老实实吃苦,做一辈子拉面,成吗?”娃娃想都没想点了头,高中一毕业就学着拉面了。“小儿子是厦门出生的,我怕他不认得家乡忘了本,小时候送去化隆老家抚养,到上学年纪才接过来。没想到哥俩一个样,还是上完高中就入了拉面这一行。你知道的,拉面馆长大的娃娃,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下苦,会算账。单是每天和几十斤面,推捣搓揉就累得很,但娃娃们可能打小看惯了,一学就会,也不偷懒,店里生意一直都好。”

“年纪大了,儿子们也接上了茬,都在厦门买了房,老家的房子也都盖了新楼房,可是,啥时间能回去呢?”阿姨叹了一声,“唉——,啥时间能回去呢?我就想带小孙子回化隆呢!”

“阿里呢?”阿姨一说小孙子,我这才发现这半天也没见那可爱的小家伙。“小孩子闹瞌睡,她妈妈就先带他回家去了。”阿姨说。

说起小孙子,阿姨又喜又忧。“儿媳妇是土生土长的厦门人,跟儿子是同学,起初我们极力反对,因为一来民族不同,南北生活习惯也不同,二来,我们一心想给俩儿子找个家乡的姑娘。但最终事与愿违,儿子硬是娶了厦门媳妇。不过,这媳妇也好,勤快麻利,人也乖巧,就是有一点,到如今也学不会说一句青海话。她不会说,小孙子也就不会了,从小一口叽哩哇啦闽南语,是我一块心病哟。”我说“这没什么呀,一切都在变呢,地球都是一个‘村’了,就像百川入海,现而今我们的娃娃也不肯说方言了,都改说普通话了。”阿姨连连点头,并给我讲了个笑话,说今年家乡有个红白喜事,他们拉面人的小辈娃娃聚到一起玩,有亲戚站他们跟前听着,那一帮娃娃有说四川话的,有说广东话,有带南京口音,拖扬州腔的,再加上她家小孙子的一口闽南语,那亲戚听着听着大声惊叹“啊哟我的妈哟!这不是一个‘联合国’吗?”

“可我们心里愁着呢……家乡人来厦门浪,都说你在这花园般的地方住着,还有啥不称心呢?唉——”阿姨又一声叹息。

“光顾着说话,烤洋芋都凉了!”大叔笑眯眯地谦让,说“这洋芋可是我家地里种的!”

那烤得香喷喷的一盘洋芋,面散得都开了花,萦绕着故乡千丝万缕的气息。阿姨赶紧打开她手机里的视频让我看她的家,一栋瓷砖贴面的红白相间的小洋楼,明亮宽敞的大窗户盛满阳光,宽宽的玻璃暖房走廊里摆着一溜花盆,花开得正旺,一片姹紫嫣红,很喜气。院里有小花园,一棵树上接着乒乓球大小的青果子,阿姨说,那是她家的核桃树。“拉面把日子都拉活了,我们庄上以前都是些破破烂烂的塌塌房,家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现而今,房子盖得一家比一家好,日子一家比一家红火。”阿姨顿了顿又说“也是,这日子,还有什么不称心的呢?”

我拿起一块软糯的烤洋芋,那洋芋的香味几乎让我忘了身在何处。

门外,夜色深沉。

遥遥的,夜风里好似传来一首粗犷的青海花儿。

“山里头有名的太子山,

大川里,美不过草原,

花儿里俊不过白牡丹

人伙里,好不过英俊的少年……”


彩陶(组诗)

◇安永鹏

马家窑文化

黑白分明

忌红的时代

从一点太极开始

延伸出两仪四象

无始无终的水波纹

放进

几只青蛙

演绎万有轮回

把彩陶文化推向巅峰

半山文化

雍容华贵

一条漩纹

放射出异彩光芒

把繁杂的网格图案

连同葫芦和叶子

有条不紊地

衔接成

一幅端庄典雅的画卷

为华夏文明

做成一件绚丽霞帔

马厂文化

粗犷豪迈

打开了

写意画的先河

红与黑的相互衬托

写下彩陶之绝唱

四大圈里

撒满人神共存的

思想种子

在黄河沿岸的土地上

遍地开花

齐家文化

造型为上

夸大的双耳

聆听过

骨笛的声音

简单的三角折带纹

送走了

彩陶文化短暂的余晖

铜石并用

开启了

第一个新的王朝


大雪

◇何 芳

花开过几次

雪下过几次

一朵花有一朵花的馨香

一场雪有一场雪的性格


大雪没让人失望

千军万马 万箭齐发

投向地球表面

细细密密注满地面 头发


脚有了感动

舞动 跳跃 大步向前走

韵律 就是记忆中的那首歌

回家的路有些短


雪突然停了

在我进门的一刻

匆匆的心动

戛然而止


大雪来得自如

去得潇洒

空留一地白

无欲无嗔


爱你,冬天的雪

◇芳 心

喜欢在素颜的底版上描摹

初见你的模样

那天

我穿着臃肿的衣服

踩着风儿搭好的冰桥

抢在文明盛行前见到你


这里一片寂静

觅食的鸟儿找不到回家的路

成人的世界不会有童话

我听到自己还有心跳

裙裾簌簌

你来了

穿着和我一样的颜色

袅袅婷婷


前世我们一定遇过

否则你清亮的眼里

为何倒映我年轻时的容颜

遇见你

不是最美的年华

爱你

却是在最美的冬天


走进童年

——致保安山庄

◇马学武

当我走进我的童年

保安山庄是整个世界

世界是整个保安山庄

太阳从我的指缝间悄悄地升起

又从我的指缝间缓缓地滑落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世界

不知道山庄之外还有山庄


远眺我的小积石山

真像一面很壮观的高墙

远眺我的黄河

总是深不可测

很像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

有时候月亮掉在镜子里

有时候太阳掉在镜子里

有时候星星掉在镜子里


每一天,我忘记了时间

忘记了空间

也忘记了自己

每一天,痴情地看着羊群在山坡上啃草

或咩咩地欢唱

逗得许多花朵在小路旁微笑

而我的父亲母亲,总是日出而作

又日落而息


睁开双眼是保安山庄

闭上双眼还是保安山庄

当我走进我的童年


我爱你,大夏河

◇文育华

大夏河,我爱你,我的母亲河!

青藏高原大不勒赫卡山,脚跨甘、青两界,在大山那怪石嶙峋的南北麓,有两条秀美的峡谷,流淌着潺潺溪流,这便是大夏河最初的模样。它有两个源头,南源桑曲却卡,北源大纳昂,汇流后就成了大夏河。在流经夏河、临夏绵延二百多公里行程中,沿途接纳了咯河、铁龙沟、老鸦关河、大滩河、牛津河等众多支流,浩浩荡荡在北塬尽头一个叫喇嘛川的地方注入黄河。

而大夏河流经临夏县双城时,这里的人们有个习惯性称呼:三河四嘴。所谓的三河,一条是从夏河方向流下来的河,另两条是老鸦关河和槐树关河,这三条河流汇聚而成更大的洪流,汹涌澎湃,奔流向东。

我从小就在老鸦关河边长大。小时候,河水比现在清澈,也没有那么多垃圾塑料挂在石头上。河边绿绿的草,光溜溜的石头,伴着河里清清的水。一生中,河边溜达成了我最快乐的时光。小学时上体育课,老师会带学生去河滩里游泳,在河水宽敞和缓的地方,总有天然的石头围拢起一个水池,男生在一处,女生则在距离男生较远的下游。男女互不干涉,各得其乐。河水流速缓慢,倒也没有什么危险。我们的叫声,吵醉了整个河滩。几十年过去了,当时的情景,一直在脑海深处,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小时候对大夏河河滩的记忆,应该是从哥哥带我到河滩捞鱼开始的。他有个好办法,收集用完的墨水瓶,墨水瓶里塞进去石灰。我不知道具体是如何操作的,他就像个队长,一声令下,我们几个堂姊妹都跟他吵吵嚷嚷地一起到河滩。他安排我们在下游离他不远的地方挽着裤腿,趴着不动。而他在上游,站在河边,把墨水瓶扔进河里,这当然是有目标的:大石头底下就是有鱼窝的地方。我怀揣着一颗爱惊险刺激的心,趴着看他表演。只见随着他的投掷,一声巨响在水里爆炸,溅起一股水柱,随后我们就在哥哥的指挥下,冲下河滩拿起渔网并排在下面捞鱼。哥哥最勇猛,身先士卒,跳进水里一顿猛抓。总有年龄小的伙伴,毛手毛脚放跑了鱼,被他唬几声,扑过去,捞上来。收拾完河里的鱼,全部倒在沙滩上,看看,嘴上长胡须的叫狗鱼,扔了不吃;精鱼(后来才知道叫白条鱼)全部带回家。到家后,我们把湿衣服换下来,哥哥则用小刀熟练地收拾鱼,洗干净,锅里放上清油,把那些小鱼往油锅里一放,炕得黄愣愣的,喊来爷爷先尝一个,然后他自己吃一个。等小鱼到我手里,我慢慢地吃,害怕吃完就没有了。那是一生中吃过最香的鱼。

后来,长大了,读书,工作。生活一地鸡毛,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快乐。

到河滩一游,是最近的事。

那天,我从医院出来,路上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便毅然决然去了大夏河边。东郊公园前面是河鸥最多的地方,河水清澈,哗哗流着,迎着阳光,迎着波光粼粼的河面,看着河鸥,它们或飞在高空,或浮在水面,或蹲在河滩。水声和着河鸥的叫声,我的郁闷,我的烦恼,好像也被微风轻轻吹走了。

突然,河鸥似乎接到命令一般,全体起飞,一会儿飞东,一会儿飞西。有时候会猛地飞来,叼走人们拿在手里的面包,有时候人们只是把手高高举起,而河鸥却跟人开起了玩笑,飞过来飞过去,好像在说:“好想吃你手里拿的东西,但我缺乏安全感。”有时候又感觉河鸥在说:“虽然看见你在那里喂我,可是我已经吃饱了,不好意思,玩一会儿再说。”有时候它们“嗖”一下飞过来,大胆地落在栏杆上晒太阳,白灰相间的身体,红红的嘴巴,煞是可爱,像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它们挺立一会,又咕咕叫着,在人们的笑声中飞远了,飞进那耀眼的阳光里。我迎着阳光望去,老鹰、喜鹊也一起飞翔在晴空里,往河的下游走,看见几只野鸭,河边吃点东西,又优雅地排队游去,这画面,痴痴地看一会儿,便让我忘记了我是谁,我要去哪里。

白云飘浮,微风轻吹,阳光笼罩下的河面波光粼粼。看着河鸥翻舞飞扬,我仿佛看见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编辑:马少华 责任编辑:山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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