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鲁西北平原的一些乡村仍流行的鼓子秧歌。 徐成龙供图
“鼓子秧歌”是在传统年节特别是春节至元宵节期间,广泛流传在鲁西北平原地区的民俗艺术活动,当地俗称“跑秧歌”“跑十五”等。鼓子秧歌活动通常以山东省济南市商河县为中心,包括周边的济阳、惠民、临邑、阳信、乐陵等县,以自然村落为单位自发组织。
鼓子秧歌作为当地百姓喜闻乐见的民间传统艺术样式,活动周期较长,演职人员众多,且有着严密的组织模式和严谨的表演程序。在组织上,有各司其职的秧歌头、管事、探马、礼官、箱官、炮手、秧歌博士、演员、乐队等组织分工;表演程序包括:拜神祭祖、犒劳村民、外出串村、收秧歌等讲究礼道的仪式程序。
传统的跑秧歌,一般包含“进街”“跑场”“出街”等,其中“跑场”是整个演出活动中的核心内容。
完整的“跑场”,通常包括辟场、按场、跑场阵等。所谓“辟场”,当地百姓多叫“打场子”,是为接下来的“跑场阵”开辟出表演的场地。辟场形式多样:或“探马”骑马绕场,或燃放鞭炮扩场,或杂耍表演冲场,或靠“丑角”在外围的表演引场等,可谓五花八门。
传统的表演多在村中的广场空地上进行。不同于在体育场或剧场对观与演的区域划分,跑秧歌的表演者与观演者同属一个空间,因此“打场子”就成了传统跑场的首要环节。“按场”是指辟场后,将一面大鼓定位(通常在表演区的正前方)、伴奏乐队(通常为两个铙钹、两个镲、两面锣)按照要求位于大鼓两侧,整个乐队面向表演场地,背对观众;演员队伍在“头伞”的带领下按照特定的路线行至表演区域的各自场门,通常“第一头伞”(整个演员队伍的指挥者)是带领队伍至大鼓位置,即“正门”。此时,“第一头伞”手中晃动的“驳棰”,就如指挥手中的令牌,在确定各路演员与大鼓乐队就绪之后,一声令下,鼓乐声起,整场表演的核心“跑场阵”就开始了。
“跑场阵”是跑场的主体部分,并且是按照特定的“场图”进行的,当地有“鼓子秧歌三大流派、七十二风格、一百零八个场阵”之说。108个场阵,可分文场、武场和文武场。“文场”是指各路演员在头伞的带领下,只是以“亮相”动作按照特定的路线跑场阵,过程中“鼓、棒不响”,即各角色不做动作。“武场”是指在跑场阵的过程中“边跑边打”,即按照场图路线跑动中及定点位置时均做动作。“文武场”包含着文场与武场的“跑法”,是指各路演员在跑场阵的过程中,只在“驳花”面对面之后或特定位置时做动作。“文”“武”交替的跑场,体现的正是一慢一快、一静一动的阴阳调和、对立统一之哲理。
由头伞带领的队伍在到达特定位置时,与身后演员或相遇队伍的演员依次进行的左右缠绕所形成的圆圈,称为“驳花”。驳花是鼓子秧歌表演中体现其特色的玄妙之处,既能调控演员之间的疏密距离以保持场阵的整齐性,又可通过驳花转变方向以保障场阵变化的流畅性。作为跑场的“枢纽”,通常驳花的多少决定着所跑场阵的难易。特别是在丰富多变的跑场过程中,它具有“定桩替位”之功能,故有“峰回路转、千变万化”之功效。这也正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圆融、和合之美的生动体现。
圆融、和合之美感的另一体现,便是具有循环往复、川流不息之态势的“跑圆”了。不论是“俩俩驳花”所形成的小圈,还是“队队相连”所形成的大圈,所体现出的正是“大圈套小圈、圈圈相连”的圆之变化。在中华民族传统审美意识中,具有“圆满”“团圆”之含义的“圆”,作为鼓子秧歌表演的运动方式,蕴含着“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和“周而复始”的哲学观。跑场时,强调由头伞带领鼓、棒、花各角色依次按场阵路线跑圆,体现了中华传统美学中独具向心力与秩序性的安稳、平衡之美。
在鼓子秧歌的“跑场”过程中,各角色人员的配置要求亦是体现出其特色:角色配备是以2为基数的乘方进行,即“双数”。就传统跑秧歌“头伞带鼓、棒,花伞领花”而言,头伞、鼓、棒、花伞、花各角色的人员配置比例一般是1:4:2:1:4。以4把“头伞”的演员队伍为例,其“鼓”为16人、“棒”为8人、“花伞”为4人、“花”为16人,共计48人。双数蕴含着当地百姓的价值观与人生观,既是平衡对称的价值体现,更是对人生“和谐完美”的追求。
作为区别于其他秧歌的典型特征,以“跑”来区别“扭”的鼓子秧歌的特色正在于“跑场”。在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农耕生活与农业生产历史悠久而发达的鲁西北地区,传统的跑秧歌也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越来越简化”,不过,人们对“跑秧歌”的热爱,对传统文化之“礼”的追求,以及对新时代美好生活的向往依然没有改变。
编辑: 责任编辑:马忠英